郭美美成中国慈善透明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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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报驻京记者 陈敏
　　不再有人愿意捐款给红十字会这样的慈善机构？
　　在中国基金会发展的纪念会议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基金会代表告诉晨报记者，在“郭美美事件”发生后，他们所得到的捐款数额已开始出现明显的下跌。他同时向红十字基金会代表抱怨：“你们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呀！这事儿让我们都大受影响。 ”
　　美国基金会中心总裁布拉德·史密斯此前已在《纽约时报》上看到相关报道。他则这样对记者表示，类似的事件短期内是新闻，但从长远来看，“对这个领域的公信力将带来帮助”。
# B8 V' L) Q( }7 X　　与会代表酝酿发起 “基金会‘晒行动’”，进一步推动基金会透明化的进程。而中国红十字总会赶在7月结束前匆匆推出捐款网络查询系统，虽然获得部分肯定，但其“赶工期”所产生的质量，自然不敢让人恭维。中国公益慈善事业的透明化进程，一如怎样度过目前这场空前的信任危机一样，都面临重重困难。
, U4 j" S4 k* _) O3 P/ l1 l　　谁在“阻碍”透明？
* U  u' Y* v8 w( {　　·中国的基金会，无论是思维方式、做法还是资源，多有官方或半官方的烙印
6 M) I6 M' p6 g+ d% X　　·有好多基金会，财务管理水平真的并不高
0 w( ~( l/ |' H. q) u2 j% q9 v* {　　“没有透明，慈善就会缺少公信力，因此一点点流言蜚语就可以引爆整个网络，一个美女的一条微博、一件小事情几乎抹煞中国几代人所做的所有善行。”福特基金会中国首席代表费约翰用流利的中文说出这番话时，数百名听众齐齐发出会心的笑声。
　　“‘透明的推手’这个牌子发错了，应该发给郭美美。”人大公共管理学院非营利组织研究所所长康晓光更加直截了当，“郭美美所带来的这场问责风暴中，不仅仅是红十字会一家的事情，实际上是对整个慈善领域的挑战和冲击。”
4 |, `, C' P/ V. R3 ?( r  P" J　　透明，在这个领域内已经提及无数次，但谈何容易。
# F6 A; Q+ W  ^( B6 v, N8 I　　于去年7月8日正式上线的基金会中心网的工作人员，对此深有体会。非官方的中心网由35家基金会共同发起设立，在那之前，国内还没有一个能集中披露各基金会信息的平台。“全国到底有多少家基金会，即便是主管的民政部，不同部门、不同的司局，拿出来的数据都不一样。更不用说具体的相关信息了。”谈起上线前的信息收集工作，中心网首席执行官程刚这样说。
　　中心网的目标是，将全国两千多家基金会，包括公募和非公募的，相关的基本信息、年度工作报告、财务信息、项目信息以及项目执行机构等内容，分级收集并上线公布。但对于上线筹备期的收集工作，程刚只给出50分。“不及格”的原因很简单，除了通过官方途径获取外，他们主要是通过电话、邮件甚至是亲自上门索取，但所遇到的要么是只愿提供到年报信息这一层，要么是根本不合作。只有少数基金会比较配合，“去年年初，大家穷尽各种办法，只能收集到100多家基金会的年度报告。”中心网理事长徐永光透露。
　　如今，情况有所好转。全国目前共有2270家基金会，其中公募的1127家，非公募的1143家。程刚介绍，中心网信息采集的完整度已达到92%；各基金会截至2009年的历年年报总量，已达4855份。
　　但是，项目信息的覆盖率，还只是24%。所谓项目信息，简而言之就是基金会都做了些什么。相比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懂的年报，项目信息对于公众来说，才是最容易理解的。中心网常务副总裁耿和荪坦言，基金会各级信息特别是项目信息的透明之难，有两大原因：一是没有透明的需求和意识。中国基金会发展的30年中，过去以公募基金会为主，且有政府背景的居多，无论是思维方式、做法还是资源，多有官方或半官方的烙印。另一方面，则是执行能力、管理水平的问题。
+ j$ U1 \- f8 w　　“有好多基金会，他们的财务管理水平真的并不高。”耿和荪说，虽然现在有财政部对基金会统一的财务管理培训，但其涉及的课程很简单。缺乏高水平的财务人才，或是没这个意识，或是本身就不想做好这件事，长期以往，粗糙的收支表不断累积，还怎么敢晒给公众看呢？
　　如何公布透明？
& d: n3 }  [% H　　●缺少公布平台，缺少管理人员
$ _! x$ Z8 s. U& Q2 c( ?　　●仅有不足三成的基金会有官方网站，其中只有一半的官网经常更新
　　作为捐助者，其实就是想知道：今年你这个基金会得到多少捐款，花掉多少，用在自己基金会上又是多少；我们捐的钱花到哪儿去了，你们做了哪些项目，怎么花的，帮助了多少人，解决了他们什么问题，得到怎样的效果。公众这些要求，并不过分也不复杂。
8 o; B% J2 q+ l6 g0 Y' k　　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在去年首度按照上市公司财务报表的标准详细披露了基金会的财务数据。之所以这么做，该基金会秘书长吴冲说：“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人性弱点的诱惑。”诚实面对公众、自律的同时，吴冲也谈到了信息公布的“技巧”，“比如说，对每一项工作存在的缺陷都会做说明，包括明年持续改进的目标是什么。”
7 \4 c' s' \; C: |, I2 l　　像真爱梦想“晒”到这种程度的基金会，少之又少。尽管事实上，关于透明，我国早有相关的法规出台。按照2006年《基金会信息公布办法》规定，基金会应当向社会公布其年度工作报告、财务会计报告、募捐活动信息以及资助项目信息。但所指定的公布媒体平台，如各地一周一期的《公益时报》，“订阅量有多少，看的人又有多少？”“我们的主管部门确实也很想管，但毕竟人员太有限，管理基金会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像江苏省到下面的各个市，相关的管理人员一共也就30个。”
　　另据《中国基金会发展独立研究报告2011》称，我国的基金会数量在逐年递增，与此相反的是，基金会的信息披露仍是难题，仅有不足三成的基金会有官方网站，其中只有一半的官网经常更新。
# V3 `" @: s5 p/ H  B/ f2 a) H　　对此，有学者认为，法律制度不健全，行政化倾向比较严重，基金会治理管理能力不高，社会公益文化培育滞后等，都是此中制约关键。
　　按照2006年《基金会信息公布办法》，对于不予登记以及不实的，登记管理部门惩以“责令改正”及“罚款”。但具体怎么执行并不明确，而且执行也很不力。这种行政意义上的管理，和拥有十万家基金会的美国，关键通过法律强制性财务监管相差很远。
( h* T9 V7 C# p4 N. i; e* @% v　　如何区分公益和商业？
　　●公益与商业相捆绑的“关联交易”
6 p, ^$ x% M- i8 ?　　●公众对郭美美及其背后事件的步步质疑，就是因为明白这种现象肯定不对
) ]7 P( @( m. J+ F! k; s% f　　晨报曾报道：红基会的“曜阳国际老年公寓”项目。作为一个公益项目，其设施的豪华程度和环境的幽雅程度远非普通养老机构能比。有舆论质疑，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将公益与商业相捆绑的模式，红基会是在借公益事业之名搞房地产开发。7月14日，红十字基金会事业发展中心常务副主任吴昂坪在电话中表示：“这个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能在电话里说清楚的。红十字基金会将在近期向社会发布关于曜阳国际老年公寓的深入报告。”但至今还没有见到这份“深入报告”的诞生。
2 M" w  `6 N  M　　为更好地做公益事业，基金会如何让手里的善款更好地保值增值，一直是这个领域内讨论的话题。但如今，基金会如何在投资中，将公益和商业有效的区分开来，做到合理、合法，则成了最受关注的问题。
　　“在相关的法律、法规上，明确点出什么是关联交易。”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杨团指出其中的可行性方法之一，“其实此前公众对郭美美及其背后事件的步步质疑，就是因为明白这种现象肯定不对。尽管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关联交易’这个词。”
+ ^7 j7 R5 h8 K' _　　杨团说，关于“关联交易”，在国际上是有相关明文规定的。“它有多种表现方式。就是说，如果你进入这个组织，有为自己牟利之嫌，譬如捐款是为了给自己贴牌、打广告，譬如任人唯亲等。关于“关联交易”，要立法，要有一套细则明确指出，比如有20种表现方式，那就清清楚楚地全列出来。”
　　谁来监管？
/ J  F* R+ N7 w4 h7 T　　●特殊体制下难有公平第三方
　　●现在能暂时代表第三方评估的，就是公众问责
3 W* i% V( y6 k3 f5 l- N" m　　当我们的公益慈善事业面临空前信任危机时，更加凸显出监管力量的严重缺失。其中，“基金会社会影响力和效率的第三方评估，是我们目前最薄弱的环节。”杨团说。譬如说，在美国就曾有一个百年历史的基金会第三方评估机构，“他们是通过具体的标准，而不是善款的数额，来进行评估。评估结果用红点、黑点标出，这样普通公众只需通过数点，就能知道哪一个基金会比较好。”
& I/ r# P' ~2 F" L% D* U　　杨团说，她一直尝试着在国内推行这样的第三方评估，“但困难极大。”因为各方利益相连，错综复杂。现在，能暂时代表第三方评估的，就是公众问责。但在公益事业知识还需广泛传播的今天，公众尚在学习如何看清问题要害的阶段。而郭美美事件中真正要害的，是暴露了现今中国的社会组织的监管盲点与难度。
4 C6 a4 V3 p( x3 D7 O; ~: U　　譬如说红会，按照现行体制，属于社会团体，但在管理上属于特例，具体而言，它属于“由国务院机构编制，管理机关核定，并经国务院批准免予登记的团体”，因此无须向民政部登记。
3 E9 H, X3 z5 J  S+ l0 C* @　　在法律层面上，我国涉及慈善事业以及公益捐赠的法律法规有六部，分别是：《公益事业捐赠法》、《中国红十字会法》、《社团登记管理条例》、《基金会登记管理条例》、《企业所得税法》以及《个人所得税条例实施细则》。其中，《中国红十字会法》则为红会所独有，该法中关于监督机制，只是内部监督和政府监督。人事编制上，中组部和人事部曾于1996年联合发出一份《关于印发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机关参照管理的实施方案的通知》，把红十字会总会的工作人员招聘，纳入国家公务员序列，且为副部级单位。
0 V3 \! c& M" E: y3 r　　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红会秘书长王汝鹏曾这样说道：“红会是以会员为细胞、以组织为纽带的。无论哪个行业、哪个单位，只要积极申请成立红十字会组织，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情，是求之不得的事。”依照现行体制和操作方法，红会总会只要一纸批文，就可以成立一个行业红会。“现在红会有95000个基层组织。其总会都没有办法来讲，这郭美美究竟跟这95000个里哪一个有联系。他只能保证总会是没有的，而民间组织里也查不到。——这才是它的问题所在。”杨团指出。
　　[他山之石·美国]
  {: A2 L! S% k$ I. o　　基金会注册很简单“活”下去很难
, X/ n4 H+ u+ I3 M9 b　　据了解，在美国要注册成立一个基金会很容易，但要想因此而获得免税优惠政策，则非常难。为此，每年必须通过律师，如实填写联邦税务总署设立的990表，联邦税务总署据此来认可你的资格，“如不具备，一个公益机构基本没法生存了”。
　　这份必须是用笔在纸上填写，而非电脑上操作的990表，其内容非常详细，最为关键的上报信息包括，基金会所有人包括高管、理事的名单以及薪酬、收入和支出，购买服务及关联关系，所有捐款人的名单、支出明细，等等。 “福特基金会所填的990表内容超过了1000页，小的基金会也会有几十页。基本要填两个月。 ”而按照美国法律，基金会所上报的所有材料都是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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